2025年9月25日 星期四

回首地方學,放眼地方設計

 認識三芝-回首地方學,放眼地方設計






三十年來,腳印一步步走過三芝的山徑與溪谷,筆記本上留下的,不只是訪談的斷句、老屋的影子、或祭典的聲音,而是一種時間的厚度。這些資料像一層層沉積的地層,靜靜等著我們翻閱,提醒著我們:眼前所見的一切,其實都是被設計過的結果。

誰設計了三芝?這個問題一旦提出,視線便悄悄移動。原本只是田野筆記裡的地名,忽然變成一張設計圖上的線條;原本只是聚落裡的慣例,竟成了無形的習俗;連道路的彎曲、廟埕的空地、聚落的位置,也開始透露出某種安排與用意。看似自然的風景,其實是人與環境長年協商後留下的設計語言。

在課堂上,這樣的提問像一把鑰匙,不再只是講故事的說書者,而是帶著問題上路的追問者。走讀的途中,會停下來,注視一條老街的轉角,思索:這裡的彎道,是偶然,還是設計?會對著一座被遺忘的碼頭發問:為什麼碼頭留在這裡,又為什麼它逐漸被人遺忘?田野因此有了新的火花,資料也因為被重新理解而變得鮮活。

然而,把「設計」的語氣帶進教室,並非沒有摩擦。當語言換了腔調,許多同學聽得有些辛苦。在八里班,還不自覺地用設計的口吻講課,讓氣氛顯得陌生;而在三芝班,乾脆一開始就宣告:「這學期我們要思考的是,誰設計了三芝。」這樣的直接,使得每一堂課都成為一次新的編排:過去那些冗長的細節被刪減,新的詮釋角度卻被引入。事實上,這樣的重新編排,不也是一種設計?

於是,地方學開始有了新的面貌。它不只是檔案,不只是知識,而是一種資本:過去的設計成了今日的記錄 ,而今日的記錄,終將是未來設計的素材。就像把田野檔案從櫃子裡取出,轉化為課堂上的提問,再延伸到走讀筆記,最後可能成為某一天社區營造的藍圖。

三芝的故事,原來不是單純的歷史敘述,而是一場場設計的疊合。從清代的聚落安置,到日治時期的農業規劃,再到現代的社區課程與走讀活動,都是設計者有意或無意留下的筆觸。地方學所做的,正是把這些線索整理起來,讓人看見「三芝如何被設計成現在的樣子」。

而在那之後,地方學本身也開始變成設計。它不再只是回顧的文字,而是一種前行的語言:讓我們在回望的同時,也能想像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