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8月5日 星期一

尋風訪跡-八里篇 前言

紀錄八里-尋風訪跡-八里篇

認識八里坌到八里學

前言

  還記得在五年前第一次出版「尋風訪跡」,那是有關於三芝地方學的書籍,蘇文魁老師有跟我講他要寫很多說很多本書,尤其是趁著他的記憶很清楚的時候,那時候我的記憶力還很好,只不過是有一點心動,因為我的心力是放在部落格,換句話說,我把所有的資料都放在部落格,等於是寫日記,心裡想當有一天需要的時候重新再整理一次就可以了,當然這幾年的時間我也整理出了十幾本的專題小冊子,這對我日後在做田野調查的時候幫助很大,因為每一次的田野調查都可以做為之前所整理專題小冊的補充資料。直到今年度113年度春季班結束,七月初社大蔡主任提起要出版相關的書籍,那時候連想都沒想就答應了,而且時間非常的趕,希望在明年114年度春季班的公共論壇能能夠完成。

  當下想到的題目是有關於北海岸的西班牙人、荷蘭人和原住民之間的歷史典故,我也很清楚這些資料很有限,我能夠做的是根據資料,轉換成現在的情境,發生在哪裡?為什麼會發生這件事情?經過了幾天的考慮,發現這段故事歷史故事很有趣,但是能夠敘述的範圍很有限,而且還需要再重新考考證。我想到用我上課常用的「路學」介紹北海岸的三個區,後來有機會又和社大副主任真理大學的戴華萱老師討論時我就提議用路學的方式介紹,重點放在淡水和三芝區的「臺二線」,八里區臺15線,經過整理之後,發現當年我寫的那本書裡面三芝臺二線這一部分已經佔掉太多的篇幅,如果再重新寫一次有一點浪費。所以就先放下這個構想,轉成以「八里」作為主題,當然下一個思考的重點,是我怎麼樣寫出一本和以前八里已經出版的書籍《八里坌全覽手冊》、《1510八里走讀》的內容做不一樣的呈現,經過比對之後,發現我所用的資料是和其他老師的著作很明顯的不一樣,雖然敘述的主題還是以八里為主,但是內容還是有很大的變化,畢竟地方學的思考角度還是和田調的地方文史資料有不一樣的地方。

地方學的概念

有「地方學」的觀念對我而言大概二十幾年了,當年淡水社大第一次開課我們就用「三芝學」的名稱,後來也很識相的發現三芝學太學術化,沒人看懂,改為「認識三芝」。我很慶幸我只是看人家定義地方學的資料,可是我沒有浪費很多的時間去想這些事情,當然也想不通,為什麼要定義解釋地方學,明明上課的時候要準備很多相關資料,所以最簡單的說法就是一個很大型的「資料庫」(Database),至於資料庫的內涵和轉化是什麼才是重點。

用資料庫的概念去解釋地方學,還有另外一個優點,就是很多人最常用的「地方知識」,只要能把儲存的人事時地物,轉換成為文字記載,那麼就可以放到資料庫裡面,也就是說我們不用動腦筋去想地方知識是什麼東西。

八里學從哪裡來

「八里學」就是一個明確行政區域的「地方學」,「學」是一個動詞或名詞的代名詞,簡單地說內容就是一個「資料庫」(Database),在這個大型的資料庫裡面會充滿著在地人的生活、文化、信仰、藝術、地景、產業、自然生態等等所有一切的東西,當然包含著在地人的人文素養與自信。資料庫的資料越多,加上有那種能夠獨立分析思考的人,越容易整理出一個地方自己的特有思考模式,就會有當地的地方學。所以地方學不僅限於研討會、論壇、期刊,也不一定需要大學、甚至於是地方政府所支持的附屬產物。

現在問題來了,這是一個很龐大的資料庫,要放在哪裡?然後又要讓人家看得到。讓人家看得到,代表掌握了話語權,我想這是許多人所不敢嘗試的想法,任何人都可以掌握話語權,感覺上如果只不過是把一些雜七雜八不相干的東西放在一起、那成就不了完整的地方學。

建立八里的資料庫

既然是資料庫,那麼就會出現一個最現實的問題,這些資料從哪裡來?如何轉換成在地的論述?以及這些資料對這個地方有什麼用途?還有這些資料要放在垂手可得的地方,在哪裡?這些思考的問題並不難,難的是我們很少用這種角度去看地方學。

這些資料從哪裡來?

用田野調查的資料作為地方學的基礎,然後再去尋找相關的文獻資料來證明田野調查資料的正確性與關聯性,最後所有田調資料有系統的記錄成輯,所以社大地方學有兩種表達方式、「講」與「寫」。

在八里有作文史田野調查的前輩有林一宏老師的部落格〈文化資產八里坌〉、李平老師的〈八里鄉志〉、康耕宗老師的〈田野調查〉、還有翁淑娟老師的論文〈八里坌地名意涵之研究〉,蘇秋金老師的論文〈近代八里觀音山石傳統打石業之發展〉,以及和我一起做田調的周川夏、王淑燕、許榮吉、江木興、張月霞、在網路上認識的張金源等老師,這些老師他們的資料非常珍貴且實用,因為就算是我現在要重新做做田野調查,不管時間和空間都已經不是我能力所及了。當然有一部份是我現在做的田野調查和收集的資料。

至於其他的參考書籍非常多常見的有

林一宏《八里坌全覽手冊》臺北縣立十三行博物館

1510八里走讀》台北縣文化局

 

何將資料轉換成在地的論述?

 我們都知道一個地方的地方學,需要有一套自己的論述,八里學也一樣。我是利用社區大學開課的課綱作為整理的基礎,不停的從田野調查,實體上課和戶外課做補充修正。當然這需要有一些技巧,我必須要大量的利用到資料的分析、重組,這期間可能需要好幾年的時間才能夠有一個清楚的論述。以建立地方學的角度來看,要如何利用資料庫的資料,快速的建立一個地方的論述主軸架構是需要的,這種概念要來自於最簡單的田野調查。地方最後可以細分為是一個里、一個社區、一條路、山脈、溪流、海岸線…等。

  每一個行政區在經過一連串的田野調查後,應該都可以整理出一個論述主軸;例如三芝是以八連溪為主軸,石門則是海岸線和岬角,金山的老街,萬里的漁港和煤礦至於八里是山性、神性、靈性。此外以一個行政區內所收集到的資料拿來作為一個單項論述,常常會有不足的地方,這時候就需要用到外地的資料來說明。

地方學的核心價值:田野調查、地方情感和邏輯思考。也是適用在八里學的核心價值。

這些資料要放在垂手可得的地方,在哪裡?

網站、部落格是首選。如果是這種儲存的大資料庫,Google的部落格最好用。

從田野調查到地方學的建立

  地方學的課程內容對我來講並不生疏,畢竟在淡水社大已經開了二十幾年的課,不過和三芝一樣,剛開始上課的時候雖然八里、石門的地方資料有一些前人留下來的基礎,但也不夠作為整學期的上課資料,因此利用課堂做田野調查的需求也就變得更多,有幸得到許多同學的支持,尤其是班長在每次做田野調查的前後,都能夠清楚的規畫行程,並把這些課程內容記錄下來,這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地方學裡面的應該有一個很重要的觀念,就是不停地做田野調查、且能做到有延續性、累積資料、保存、推廣與使用。記得好幾年前在一個班的第一堂課,我曾經說過地方學最下下之策,就是有一天課程結束後老師離開的時候全部帶走。很顯然這三個區的資料是可以留下的,這也是欣慰的一件事。

  經過我們努力的做田野調查,所獲得的資料加上前人所留下來的資料,已經足夠讓三芝、石門、八里有明確的歷史脈絡;「三芝學、石門學、八里學」。自然這也應驗一段很實用的話「要用別人的研究來證明自己的歷史、不要用別人的研究當作自己的歷史」,沒有自己的歷史永遠要聽別人的。一個地方的地方學不在於往昔的繁華風光的過去,而在於善於利用這些已經知道的地方知識,進而產生無盡的未來夢想。田野調查,自然會有所謂的記錄、保存與論述的問題,因此如何整理成冊,以及田調資料利用網路資訊來做保存、傳達,這是可以做得到的。我們要思考的是如何運用自己的地方學基礎做為自己的話語權,目前我知道的是建立--「部落格、臉書」等免費傳播媒體,有計畫的經營,這樣子地方學才能夠傳播與延續下去。

 

文書資料的蒐集與印證

有關於八里地區的文書資料可以確定的資料非常的多,其中有林一宏老師、翁淑娟老師、蘇秋金老師、李平老師和康耕宗老師、周川夏老師,王淑燕等的資料,這些資料我會全部的並列引用。當然除了我之外,也有一些其他人做的田野調查,陸續把這些資料內容整理而出來,因此某些細節我也會提出個人的看法。

  從淡水社大109年度開始在八里開課,那時候就請康耕宗老師來上戶外課,康耕宗老師在八里耕耘數十年,以地方學的角度來看,康老師所知道的地方訊息非常的多,尤其是他們曾經有系統的做過田野調查,這對我來講非常的有幫助,我可以省掉許多跑冤枉路的過程,因此在內容資料裡面,有非常多是康老師提供的口述資料。

田野調查是可以被挑戰的

在做田野調查的時候,如果只做一次或者是一個地區裡面能夠訪問的人數有限時,類似這種田野調查稱做「隨機田野調查」,尤其是受訪者的年紀比較大的時候,往往無法確認田野調查的可信度,就需要再做第二次的訪談,甚至於還要做第三次的確認才能定案,若是還有疑問就要再詢問其他的人,直到有相同或類似的答案為止,這是田野調查最不容易做的地方。

  即使有再三的確認,那也只能確認一部分,有時後真的沒有辦法確認,但是還可以使用,這就是可信度的問題。所以田野調查的資料一定無法百分百得肯定,通常我上課時都會先聲明,如果有聽到同件事而有不同的說法時,是正常的。如果資料來自網路,那就要更小心確認了。會這麼說是因為田野調查本來就有很多不確定性,所以常常說我們的資料可信度可能是70-90%,但是永遠不可能百分百。

  有關於田野調查的內容和分類,基本上來講都是很主觀的去記錄,彼此之間本來相關聯性就不是很足,不過既然是田野調查漏洞百出在所難免,這也是這種田野調查紀錄最好玩的地方,永遠會有新的資料可以加進來。

在這裡我想要說明,像這種田野調查的資料變成專題式的資料,本來結構就是很鬆散的,可是又有一些脈絡可循,所以我就把這些田野調查的資料和可以查到的文書資料也就是別人做的研究資料,變成一個可以了解的歷史脈絡。雖然沒有辦法從頭到尾很精細的解釋,至少在地方學的思考架構下可以有一個基礎,這種田調的小冊,我在三芝、石門、萬里、金山都有做過,不過也是一樣的問題,沒辦法用複製經驗到八里。在以前我常常引用的一句話「不要用別人的研究當作自己的歷史,要用別人的研究證明自己的歷史」,這句話適用在所有的偏鄉地區,北海岸並不是沒有在地的田野調查工作者,而是在沒有很清楚的地區歷史脈絡骨架之前,很難把這些收集到的資料變成一個單元。以八里的文史資料而言,算是非常的豐富,也有很多人做了許多田調和研究,當然不只是史前遺址與文化方面,而是多方面的。對外人而言,真正有願意投入相對的研究卻非常的少,就算是有,也只是附在淡水那邊的研究裡面,有時候甚至於是已經到了可以解答的邊緣,可能就會無意的一筆帶過,但是這並不是真正的問題,畢竟還是要回到地方學的初衷,讓「在地人」來解決自己的問題。

  另外跟開墾有關的這些大墾號的資料,經由許多學者的研究,已經非常的多而且詳細,所以我只要節錄跟八里相關的資料放進來,做現地討論,如此一來就可以清楚的了解整個八里清代初期的土地開墾過程。當然這還不夠,還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把八里地區的大姓氏,他們的開墾過程經由田調口述整理後並列陳述才能夠有比較詳細的輪廓。

最早有計劃的做八里地區田野調查,是民國107年,那時候馬偕護專的林龍溢老師請我上有關八里的課程,這時候才算是真正的把八里做整理的開始。話又說回來我不是八里人,所以在做田野調查的時候,還是有許多的盲點,所幸有許多對文史有興趣的同學、朋友,提供了我許許多多的資訊,甚至做相關的田野調查這樣子我就非常省事了。在此一併感謝!

口述與資料:謝德錫(日日新報)、周正義、康耕宗、翁淑娟、周川夏、蘇秋金、王淑燕、許榮吉、張玉霞、林登在、江木興等人…。

 

八里田野調查紀事-地方學建立的過程

  有關於田野調查的經歷,只能說每個地方都有想不到的結果。八里軍事田調是一次很有臨場感的田野調查,最早注意到八里的軍事砲台是在是2010年透過林一宏老師的介紹,那時候的重點是放在渡船頭的軍事坑道。之後又2016年再一次跟李平老師的廖添丁廟的田野調查,發現一座清朝時候的火砲(當時我還以為是在挖仔尾撿到的),那時並沒有很刻意的去了解背後的歷史背景。後來2019年再次看到林一宏老師的部落格「文化 資產 八里坌」提到牛寮埔的清朝營區,不過還是沒很刻意的去把所有的這些清末軍事營區做一個連結,那個時候,似乎對荷蘭營、河南營、湖南營花一點時間去澄清,因為各營名稱在淡水和擎天崗都有相同的爭議。後來為了上課須找尋更多的資料,就上網去查,想說大海撈針至少還有一根針,結果沒想到這根針還真的能夠穿針引線,在2014年新北市立淡水古蹟博物館出版的《清法戰爭滬尾戰役 130 周年研討會成果集》,由天主教輔仁大學歷史學副教授許毓良發表的論文〈北京國圖典藏三張清末臺灣地圖考  一個得自清法戰爭經驗的海防建設〉,根據內文在光緒18(1892)所繪製的最後一張北臺灣的分縣地圖《淡水縣輿圖》,把清末八里的三個砲台資料找尋出來:觀音山砲台(相對位置在牛寮埔的城內)、地營砲臺(相對位置在渡船頭)、砲臺(相對位置在紅水仙溪,經電話確認那是陳錄淡先生與陳清海先生父子在紅水仙溪內溝,今八仙樂園滑水區拾獲)。其實我看到這份資料已經是2020年尾的事了,不過也是一份很有參考價值的資料,讓我可以把清末的許多軍事營區加進來,串連成一個淡水河以西八里坌地區的軍事概構。在那一篇論文裡面還有提到一本很重要的書就是《防海新論》,之後我在上網去看內容,才知道長久以來一直在想的一件事,清朝的官員是根據什麼樣的理論去建設沿海的海防軍事設施,原來《防海新論》也就是當時海防的教戰守則。不久後去國立台灣圖書館剛好碰到謝德錫老師,幫我找到十三行博物館最新的一本書《八里坌河口文化──17 世紀至近現代歷史研究委託研究計畫 結案報告書》(這是紙本,後來周川夏老師給我電子本)。裡面有一部分提到民國六十年代的「重慶四號」計畫,如此一來就可以將八里地區三百年來的軍事設施做一個概約的理解。

最近這幾年的萬安演習選在八里的挖子尾的海岸沙灘,這不是新鮮事。1884年清法戰爭淡水之役,清軍在八里的防衛線就在這裡,直到現在,萬安演習還看的到根據《防海新論》所做的防衛設施的影子。不同的是,當年守將柳泰和觀看法艦砲擊中崙炮臺和登陸戰的槍炮嘶吶聲的沙丘,已經因興建淡江大橋和快61線被剷平了。當年的兵勇並不是全然離開,有一些去世的人,長留「大營公廟」。挖子尾的重要性依然存在

以上是田野調查的現地考證與資料蒐集過程,也是地方學建立的過程

 

地方學對這個地方有什麼用途?

地方學的資料有什麼用途?說穿了很簡單,「服務在地的居民」,讓在地人能夠以更快的速度瞭解自己居住的地方,而且是「引以為傲的瞭解」。另外一個用處是「累積當地的文化厚度」。最後是「創造在地人的自信心與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