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芝的素民文學

認識三芝                三芝的素民文學

在三芝有句俗語「我聽你在唱山歌」，還有小孩子在牙牙學語之際常會說他在「唱山歌」。在以前一直認為所謂的「山歌」，是常聽見的「天頂哪哩落雨仔呀彈呀雷囉公伊呀」的客家採茶歌。對於三芝的山歌也止於某些片段之詞，僅知道是在工作中或休閒之餘，彼此之間抒發情感，或是因個人喜、怒、哀、樂哼唱心聲。

「山歌」所包含的範圍很廣泛，在三芝我們這裡是稱做「相褒」或「唸歌仔」，基本上可分為獨唱的「唸歌仔」和兩人對唱的「相褒」。「唸歌仔」是從頭到尾一個人獨唱，或是唱到一半有人加進來變成對唱，就是所謂「褒歌」，兩個人「唱歌相褒」有「互相對應」的意思，參加「相褒」的人必須即興作詞，對方唱過來，這邊要馬上回應過去，不回應便輸了，因為是即興作詞，所以難度很高，也就是說反應比較快人就是贏家，相褒到最後也會因為言詞犀利，而不歡而散。又因為是即興作詞所以少有相當水準的作品，故內容轉化到最後多以男女之間打情罵俏為主，勾引搭訕調情、隱喻暗示性愛之詞為多。

反而是「唸歌仔」在內涵上擁有豐富的生活與心思的表現，如非有相當的人生歷練，難以表現。描述民俗與生活習慣的最佳寫實，也是保存文化傳承的絕佳方式。常見的客家山歌和閩南語的山歌，其實都具有相同的內涵。至於所做的詞都是七言絕句的「四句聯」少有「五句」。押韻，好像也沒有很嚴格的限制。如此一來反而是在內容上有比較大的發揮空間。以歌代話的“第二語言”，隔山離嶺表達情意交流思想感情一種的方式。

山歌傳承與創作內容概略分為

歌本：日據時期就有出版社發行，民國40-50年代最多見，因為到處流通所以通俗化且歌詞較長，當然就比較沒有本地的特色，還是可以當作創作的靈感來源。另一方面如梁山伯與祝英台等就顯得較有故事性質了，有點像現在的流行歌曲。

創作：可以發抒創作者人生經歷，或針對時事而用山歌來表現。早期有謝阿火(昭和年間)和江萬田(大正年間)，也有最近李登輝當選總統，以及描述沿路的地名從三芝ㄧ直唱到高雄。不過這些都是在社區或社團辦旅遊時唱。話又說回來，如果是以民俗文學的角度，是相當不錯的保存方式，但是一唱就是二、三十分鐘，對現在的年輕人而言，聽這種山歌是很嶄新的經驗。另外也有比較短的創作，常見的「四句」就是了，題材多感情豐富，短且容易記，是不錯的文化資材。

口傳：小時候跟著長輩上山採茶，或長大之後出庄和其他庄的人一起工作時互相學習交流。因工作的關係，彼此交流這是山歌可以流傳久遠的原因之ㄧ，可以把在地的創作山歌帶到外庄，也會帶入新的文化元素。

相褒：就是男女對唱，以前因為工作的關係，男女見面的機會還是有的。早期採茶技術比較好的，常有機會到外庄去採茶，或者是在庄內採，因此常有機會唱山歌，當然如果唱輸人家，回來之後再想一些新歌詞，第二天再和對方分個高下。

現在最早可查的資料是連橫/雅堂文集 →雅堂文集卷四→詩薈餘墨

臺北之採茶歌，為一種特有之風謠，則竹枝、柳技之體也，其意纏綿，其詞委婉，其音流曼。雖大都男女贈答之辭，而即景言情，因物比興，亦國風之遺也。

十數年前，余遊臺北，街頭巷口，時聆歌唱。今竟寂寂無聞。若再十年，將恐絕響。故余擬為採收，編之成集，以傳久遠，是亦輶軒之志也。

連橫/〔臺灣語典〕褒歌則山歌。採茶之時，男女唱酬，互相褒刺，信口而出，辭多宛轉；亦曰採茶歌。

不過三芝的資料在大正昭和年間就有許多了。可見的在更早之前就以經相當普遍流行了。

做茶歌            謝阿火作         昭和年間

八月初八做風颱        阿火茶寮倒歸排

朋友來看流目屎        替我可憐我都知

一間茶寮倒離離        家伙ㄉㄟˋ-ㄍㄚ沒半絲

囝仔平安ㄍㄚ順序(ㄒㄧ)     勸娘心肝免料疑

永ㄅㄞˋ出門夯葵扇    京日出門頭戴天

早前串吃是五味        京日鹽湯燙歸年

阿火做茶朋友來贊助    才有做ㄍㄚ這大的江山

毋知做茶外好賺         一下要了一時間

阿火早時有家伙底       家伙落魄才做茶

要做工夫半項(勿會)     才來做工兼頭家

講到做茶艱苦代         作人苦出總公開

要請茶工店年底         盤山過嶺早安排

請工山頂ㄒㄧˋ-ㄍㄨㄟˋ問     問到過坑是石門

講阮茶山做歸崙          哪有時間出外庄

茶工請來住茶寮          挽茶查某真妖嬌

講嘩講笑無要緊          只驚查埔來濫椆

透早起來要煮飯          烏秋哮了天要光

打派今日的ㄎㄤ-ㄎㄨㄟˇ    想來想去心頭酸

茶仔好挽是春天           現挽一日百二錢

要存(ㄎㄧㄚㄇ)私(ㄙㄞ)奇(ㄎㄧㄚ)苦半死    希望星光了後月會圓

我做茶仔是外行          長工請來兩三冬

ㄊㄨㄚ草工頭極冷利          照顧烏龍的茶欉

要挽春茶清明ㄉㄠ        手提(ㄍㄨㄚˇ)茶籃上(癢)山頭

作人養女真艱苦          風吹日曝汗那流

挽茶巾仔半腰ㄏㄚˊ      要ㄏㄧㄚˊ滾水起大柴

有量頭家也會罵          一古灌了˙ㄍㄡ-ㄏㄨㄚˋ嘴ㄉㄚ

我住大坑口不哮          三腳兩步到阮ㄉㄠ

做人實在想不到          天公做主人不現

我來勸您您勸我          做人不通想虛華

要求富貴無咱份          何必日日來著磨

歌名不詳     原作  江萬田      謝江素慎提供          大正年間

有人唸歌落暢天      我是格心說恁知

從我來看都未呆      因何差渗無人知       (差渗：悽慘)

別个唱歌真歡喜      我是干苦唸歌詩

念乎恁聽無寫世      無廣朋友不知枝

父母生我呆命子      說出差渗大家聽

都是我个八字命      自己恨命無做聲

壹(˙ㄐㄧ)身都有生原正    因何八字生未晟

想卜出世着活命      三拾四歲敗名聲

己酉年逢都未呆      因何好命生未來

六月出世都大概      月令沖破無人知

出世日子都也(ㄚ)好  因何財庫那能無

算命財庫機十號      一生清榮愛踢逃

大正五年卡有趁(ㄊㄢˋ)   萬田想卜學買田

家伙也無機十萬      小可春錢愛買田

水田買來真歡喜      想卜變更恰有利

有山開田真好勢      愛食圳水不及時

大正八年粟好價      有山開田恰有底

新田開來真好細      食水著甲人完家

想卜買田來打柄      不知買田置臭名

想卜買田交帶子      無宜置著敗名聲

想卜買田來起家      不知買田夯田枷

今來想真者(這)著(趙)切(˙ㄘㄟ)      見置(˙ㄉㄧ)江山別人个

想卜買田來收租      未知買田帶辛苦

一時愛買錢無個(ㄟˊ )       壹千加人百外元

自己買田無到(夠)錢         別位共(強)借來粗天(相添)

ㄉㄨ著九年呆景致         財界失敗者了錢

浪子走天涯  

透早起來冷甲寒　冷水洗面凍心肝
故鄉愛人無來看　放阮歸心做流氓

社會現實無塊看　面子全是看酒灘
這灘你請別灘我　現金開了簽帳單

阮厝站在小基隆　環境迫阮走西東
想著前途不敢望　阮是一個落魄人

出外流浪二三冬　猶原一身輕茫鬆
無加無減一元人　前途茫茫心沉重

今後決心做好子　收腳洗手顧名聲
改頭換面來打拼　虎死留皮人留名

街頭巷尾孤單行　浪子苦情誰知影
敢是註定浪子命　父母望阮上歹命